“正义、权力和道德说服：莎士比亚的戏剧人物”讲座

2018年5月11日下午应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邀请，耶鲁大学英语系教授David Bromwich做客北京大学英语系，作为主讲嘉宾在外国语学院民主楼208会议室作了题为“正义、权力和道德说服：莎士比亚的戏剧人物”的讲座。本场讲座为Bromwich教授此次在北大所做的三场系列讲座中的第一场，由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毛亮教授主持。

首先，毛亮教授对David Bromwich教授做了简单介绍。David Bromwich教授现执教于耶鲁大学英语系，是耶鲁大学教师最高荣誉Sterling讲席获得者，也是美国艺术与科学研究院院士。作为当今著名的文学评论家，Bromwich教授涉猎广泛，著述颇丰。重要作品如：Hazlitt: The Mind of A Critic, Disowned by Memory: Wordsworth's Poetry of the 1790's, The Intellectual Life of Edmund Burke: From the Sublime and Beautiful to American Independence, Moral Imagination: Essays等等。同时，Bromwich教授也是一位非常有影响力的公共知识分子，旗帜鲜明地捍卫言论自由、人文教育的价值。

Bromwich教授的讲座内容主要探讨了语言对于自我认知、信念、动机及行动的塑造及强化作用。他以莎士比亚的《裘力斯·凯撒》中的人物勃鲁托斯、《一报还一报》中的人物安吉罗，《哈姆雷特》的主人公哈姆雷特以及《奥赛罗》的主人公奥赛罗作为例子，分别选取与上述人物相关的代表性文段，通过文本细读，分析了这些人物如何通过语言来合理化自己的动机、建构起符合自己意志的自我认识、并由此说服自己采取顺应自己意志的行为。

在第一个例子中，勃鲁托斯最终做出刺杀凯撒的决定的关键并不在于受到凯歇斯的诱使，而更多在于对自己动机的说服。第一幕第二场中，勃鲁托斯的独白展现的正是他在内心说服自我的这一过程。Bromwich教授指出，勃鲁托斯通过使用抽象词汇、假设事情走向、运用缜密的逻辑推导等方式，最终为自己的动机找到理性支撑，说服自己加入刺杀行动。《一报还一报》中，作为裁决者的安哲鲁知道自己要求伊莎贝拉以贞操换取弟弟性命的行为不道德，因此需要说服自己、合理化自己的动机。所选的第二幕第二场的独白中，他称自己是出于对美德的爱慕，而这正是最危险的诱惑。通过这样的语言，安哲鲁为自己的卑鄙行径抹上了高尚的、难以抗拒的色彩，使自己在内心认同自己的行为。所选的《哈姆雷特》中的片段则是第二幕第二场中哈姆雷特在思考究竟应不应该相信亡父的鬼魂、应不应该刺杀叔父为父亲报仇时的内心独白。在这一段中，哈姆雷特与勃鲁托斯相似，运用假设、逻辑推理等方式，强化自己复仇的动机、说服自己采取行动。Bromwich教授特别指出，论及莎士比亚的悲剧时有一个常见的观点，即认为莎士比亚的悲剧主人公都带有某种悲剧性的性格缺陷，这个缺陷造成了他们各自最终的悲剧，在经历过痛苦、恐惧或怜悯后，他们对自我有了深入的了解，而读者或观众由此也可得到对人性的一些认识。 Bromwich教授认为这样的看法并不准确，莎士比亚悲剧中的主人公实际上大多并没有得到“自知之明”，他们的困境和问题并不是通过一些简单的办法就能得到解决，对于人性莎士比亚也并没有向我们给出一些便捷的答案。Bromwich教授选取的最后一个例子是《麦克白》第七幕第一场中麦克白在犹豫是否谋杀老国王时的内心独白。尽管在麦克白的分析中，种种情况都不利于他采取谋杀行动，但他最后引出雄心（ambition）这一概念，称谋杀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雄心的驱使，由此为自己的动机找到立足点，说服自己采取相应的行动。通过上述四个例子，Bromwich教授分析了人物在对权力或正义的追寻与自我认知产生冲突的情况下，语言对于信念及行为的强化作用，并指出有时候人们对于自己真实意图的认知也是得自于一种表演，人物通过抽象的词汇和诉诸于理性的逻辑、也通过讲出这番语言的动作本身，使自己明确自己所预设的立场、合理化自己的动机、认同自己将要采取的行为。

讲座最后，Bromwich教授与在场的师生们进行了互动，就大家提出的自我认知与自我欺骗的关系、麦克白为何被称作是英雄（hero）、《一报还一报》中情节上的各种巧合、麦克白的野心等问题，耐心细致地给出了答复和探讨。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Bromwich教授重申主题，一方面语言帮助我们朝着自己想要采取的行动前进，另一方面语言也阻碍我们，因为它是我们自我欺骗的工具，这正是语言的力量、也是语言的危险所在。Bromwich教授的讲座内容翔实，分析细致，深入浅出，拓展了大家在语言对自我认知及行动的影响这一问题上的思考，令人获益匪浅。